什么人不能喝分心木泡水(哪些人不能喝分心木泡水)

核桃园村记

◇王利军

曾经就核桃园村名字的来历我特意咨询过几位老人,他们也说不清楚。我想一个地方的名字,应该是有着它特别的来历。对于核桃园的来历,大家各有说法,引经据典,听着似乎都有道理。当然了,说的最多的是因为核桃树而得名,这个说法也许最有说服力。就现在科学研究表明,核桃无论作为油料还是作为坚果类食物都非常不错的,甚至还更多的有药用价值。根据核桃果实的内部结构,其中的分心木是一味不错的中药材料,具有涩精缩尿,止血止带,止泻痢的功效,也有人用分心木泡水喝,用意治疗失眠等症状。有人说,核桃仁外形酷似大脑,吃核桃具有补脑之功效等等。核桃不仅有那么多的价值,而且“核”字本意为中心,是蕴含着巨大能量的。

核桃园村是蓝田县所辖的一个行政村,原隶属于金山乡政府。前些年,村镇合并,金山乡和三官庙乡合并为三官庙镇,核桃园村并入南湾岭行政村,只是依然保留着自然村的名称。行政管理上合并与否,对于这些七十年代及以前的人,似乎没有任何意义,他们依然固执地延续着以前的叫法。村子位于距县城直线距离约10余公里的西北方向。从县城出发一路慢坡而上,海拔高度差约400米,沟岭交错。

核桃园村,东西走向。从原来的金山乡政府南行,经过金山村的南疙瘩子,从雪岭北侧下盘盘路。下了盘盘路路呈V行走向,一条下行西南,是误饭村;一条西行,经南湾岭的后湾哑,过驻马岭继续向西下行至临潼县的东岳乡下辖的宋弯哑子。宋弯哑子被老坡迎面的分开,向北是临潼县东岳乡所辖的上宋村,西南进入核桃园村,依次是岭南、核桃园、洞子,出岭南,沿麻梁往西南是沙岩等四个生产小队。

这个地方被人们称作北岭,属于半干旱地带,也正是它地处半岭地带,沟梁交错叠加,几乎每一地块都能明显地分出阴坡和阳坡两面,土层厚,土壤有着较好的保湿性,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有着“见种收一半”的自豪和安稳。

在九十年代前,这里的田地主要种植的粮食作物有小麦、玉米、大麦,经济作物有黄豆、油菜、大葱等。小麦都是冬小麦,玉米从播种时间上分,早玉米和回茬苞谷。早玉米一般都是春季播种,回茬苞谷也叫秋苞谷,是在收割完小麦的麦茬地上播种。即使在粮食困乏的年代,这里也是少有的让人羡慕的地方。五十年代时,川道和南塬人经常上来收粮。在某些时段里,北岭人也许有着另一种含义,憨厚、贫穷、落后。而在那些缺粮的岁月里,北岭人有着难得的优越感。听老人说,一个买粮人也曾遭受了被北岭人戏弄的事情。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。那个买粮人买完粮付了钱,走出村子没多远,卖粮人撵上去,骂骂咧咧地夺了粮食。买粮人还不敢言语,因为那时私下购买粮食是违法的。听完老人的讲述,我一时语塞,世事说不清,世事就是世事。

问老人,这个地方好不好?他们无不说好。在几辈的记忆里,这里没有大灾大难。他们不用考虑洪涝灾害,更不会受到一般的旱灾。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几代人延续着习惯的耕作生活,平凡且安稳地生活,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,那么的和谐。固然清贫,但那份清净,不敢说绝无仅有,那也是难得的。

细数散社来的四十年间,雨水之害仅有一次。一九八三年,也就是在散社的第二个夏收时节。然而,那场雨灾并没有让人们太过无奈,间或还有着些许满足。这群经历口粮之苦的人们,土地下放后,像侍弄孩子一样经管承包地。农家肥、化肥,能施的都尽数送到地里。他们常玩笑说,谁在赶集的路上想上厕所,硬是憋十几里路回到自家地里。虽常当玩笑取乐,倒也真实。他们除了吃饭睡觉,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地里。人勤地不懒,老天爷也特别照顾,从八二年白露前后播种,到八三年算黄算割亮起歌喉,一直风调雨顺。播种时土壤墒情就好,土地整饬细致,底肥充裕,出苗整齐健壮。冬至过后,雪一场跟着一场,将麦苗严严实实在覆盖在身下。小满过后,大伙看着已经有些泛黄的麦田,心里那个乐啊,似乎看到了雪白的大馒头和筋道可口的燃面。

临近六月,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准备夏收物资,镰刀、木叉、铁叉、簸箕、筛子该修补的修补,该置办置办。几场集会下来,都准备停当。场已经碾压平整,镰刀磨了再磨,面瓮里装好了面和苞谷糁子,悬挂在灶屋上面的馍笼装得满满当当,馒头比起平时也白了很多。人们憋足了劲,等待着开镰收麦。在大伙热切地期盼下,小块的麦子终于可以开镰了。村子也跟着热闹了,大人们割麦,打捆,运送,小孩子们也没闲着,有的帮大人给牛割草,有的轺车,有的在场里等着整理麦捆……在夏收的日子,没有一个闲人,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。夜深了,忙碌一天的村子安静了。当人们还在沉沉的睡梦中时,睡在场里看麦子的人被冰凉的雨点惊醒。随着几声急促的“下雨了”的喊叫声,刚刚安静下来的村子再次忙碌了。吱扭的开门声,急促的脚步声,顿时忙做一团,还未褪去的困乏骤然散去。运麦捆,积麦堆,苫盖芦席紧张有序。雨大了,麦堆垛好了,这时,人们才松口气,身子像散架了一样,没有了一丝力气。重新回到家里,擦洗完,酣然入睡。

清晨,雨没有一点停歇的迹象,房台下屋檐水敲击出一个个深深的水窝,这些满怀期待的庄稼人眉头紧锁。性子急的人,随手拿起昨天用来遮阳的草帽,匆匆地走出家门,踩着泥水出了村子,从一块地,走到另一块地,时不时眺望着远处的坡顶、沟道,眼到之处薄雾朦胧。他们默默地期盼着天快点晴,嘴里嘟囔:“下点就是个意思,赶紧晴,可不敢耍人来疯,没个够数!”然而,一天,两天,三天……雨一会大,一会小,下得没完没了。一个礼拜了,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,颖壳和麦芒上已是霉斑点点,胚芽端吸水膨胀,麦芽冲开表皮伸出了嫩黄的小脑袋。滴滴答答,时疏时密的瓦檐滴水声无时无刻不煎熬着人们。有人按捺不住了,全家出动戴着草帽,提着草笼、粪笼还有鸡蛋笼,拿着镰刀、剪刀一头扎到地里剪割麦穗。接二连三地全村人跟着动了起来,安静了一周的田野再次沸腾了。他们的衣服湿透了,手被麦芒喇出一道道红印,在雨水中火辣辣地疼,但丝毫不影响他们颗粒归仓的激情。那个时候,无论老小,突然间笨拙的手变得灵巧了,不到一天时间,家家户户的脚地上倒满了湿漉漉的麦穗。不谙世事的孩子们一会就忘记了灾害的惆怅,围着麦堆跑来跑去,趁着妈妈做饭的时候,在灶膛里烧麦粒吃。

也许是人们剪麦穗的行动,让老天动容了。晚上时分,雨缓缓地停了。大伙紧蹙了一周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,他们祈祷着天不能再捉弄人了,一定要等到忙罢再下。

虽然夏收受灾,让满怀期望的人们几乎崩溃,但还不是太严重。出芽的麦子晾晒后籽粒瘪了很多,产量低了,但吃饱肚子依然不是问题。那一年,村里人吃了一年的芽芽麦,面不能擀太薄,太薄了到锅里稍微煮一下就烂了。只好擀厚些,无论怎样,面条吃到嘴里总是黏黏的,像是没有煮熟一样。蒸的馒头黏黏的,吃着有淡淡的甜味。

时隔三十多年,村子的地变化很大,原来的牛拉人扛的生产方式改变了。机械化彻底改变了农业生产对劳力的依赖。收麦变得简单快捷,庄稼人再也不用汗流浃背地一镰一镰割麦了,只要在地头等着装麦子就行。不养牛了,人们也懒得收拢秸秆。秸秆经过收割机后,碎成小段直接平铺在地面,旋地时翻埋进土里。

刚散社那会,谁家要是有头牛,那一定是日子红火的人家,就是给孩子说个媳妇也是非常有优势的,也是邻里奋斗的目标。

没过几年,家家都有了耕牛。过日子离不开牛,犁地要牛拉犁,运输需要牛曳。耕牛在农家是大件,也是一家里最为值钱的东西。养牛,购置成本高,饲养成本不高,就是累人。草料主要是夏收时的秸秆,田野里的青草是辅料,更是调味料。每年夏收,碾场,一般都要碾两次,第一次主要是脱粒,第二次也能碾打下一些空瘪点的麦粒,主要是碾秸秆。经过两次碾压后秸秆柔软适口,铡成寸许的短节,拌上青草或者麸皮喂牛。养牛的确累人,按照村里话说,这些张口东西,见天就要吃,一天三顿草料,那顿都少不了,遇到夜长的或者农忙时节,半夜还要加草料。

牛圈是农家肥的主要来源地。耕牛吃的多,自然拉的也多,为了保持牛圈的干燥,每天都要给牛圈垫干土,要不了十天半月就要起一次粪土,一次十几车的粪土。那时家家户户的场里都有一个大粪堆,这种通过生物转换的秸秆还田的方式,既肥了土地,又加快了秸秆还田周期。现在,机械化收割秸秆直接还田,经过旋耕麦草被埋在土里,茎叶、颖壳上的病菌也便一同埋在土地。它们不仅能安然越冬,而且随着麦子的生长再次回到麦子身上。如此,病虫年年在土地上累积,遇到合适的气候环境,就会大爆发造成灾害。近几年来,村子的小麦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病虫害,今年尤其严重。

过去,收麦是累人的,亦是快乐的。一户十几亩,多的有二十多亩的小麦,全凭着一家人一镰一镰地割,一车一车地往回推,路不好的地块,就用扁担挑。割麦子也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好庄稼手的时候。一般好把势,不仅割得快,麦茬低,而且地面干净,不像那些把势差一点的人,割过的麦地可以捡拾不少麦穗。按照那个好把式的标准,我父亲是算不上好把式的。他割过的麦茬比其他人的要高一大扎。按照他的说法,他的割法是正确的,一是人不用太弯腰,二则多留出的麦茬可以还田,无论是翻埋还是燃烧都能有效地改良土壤结构。村里人玩笑说,我父亲是人懒托词多。事实上,在那时,这种收割方式对土壤是有益处的。那些年里,冬天气候比较寒冷,也不利于病虫越冬,而且高茬相对整个秸秆来说,毕竟是少量,其中的利还是大于弊的。

我们这些孩子常常跟着大人在忙碌之余,在麦地里捉蚂蚱。装蚂蚱的笼子是用麦秆编制的。我们还做麦秆哨子玩,一般选用粗壮的麦秆,截取指头长一节,一端留着麦节,一端开放。在有麦节的一段,用刀片从麦节处由上往下切开两到三厘米长,这样一个麦秆哨就做成了,我们习惯叫它“咪”。村子里除了算黄算割响亮且柔美的声音外,还有孩子们吹“咪”的声音,时而高亢,时而婉转。

在我们岭上,由于养牛的缘故,焚烧秸秆的事几乎没有,偶尔有烧麦茬的。机械化耕作后,不养牛了,麦草也便没了太多用处。为了秋播,有些人烧了秸秆。前些年开始,每到三夏大忙,到处能看到宣传,检查秸秆焚烧的标语和人员,并将焚烧秸秆行为提升到违法问题上。说焚烧秸秆会引发火灾,我完全认同;说造成大气的严重污染,那还是值得商榷的。任何一件事情,都有它两面性。单从栽培管理方面讲,焚烧秸秆能彻底消除附着在秸秆上的病虫,而且草木灰是田间很好的钾肥,是毋庸置疑的。

四月份下旬我回家里,远远看着前段时间还郁郁葱葱的麦田,一块一块地出现干枯,走进一看,叶片上锈迹斑斑。听说人们也及时进行了喷药防治,但减产已成定局。我碰到一个村人,他整个裤腿呈锈黄色,我以为他最近在哪干喷漆的活计,便没在意。后来闲聊得知,他刚给麦地里打了除锈药。快麦收了,不知道还敢不敢随手揪起一根麦秆做“咪”了。

83年初夏的6月份的连续降雨是天灾,非人为可以左右。在这自然灾害面前,我们能做的只有改变自己,冒雨抢收。不管说是人感动了上苍,还是什么,最终并未造成饥荒。如果病虫成灾,那将是不敢想象的。

在农村生活的那些日子,村子是热闹的,山坡是热闹的。村子的角角落落都有声息和影子。和现在的十室九空,恰恰相反,很多家庭的房子都不够用,几个人挤在一间房子,一个炕头。住户多,人口也多,牲畜更多。家里不仅养牛,大部分人家还养羊。农忙时间牛是要在槽里喂养,而羊,除了田野被积雪覆盖的日子,几乎每天两晌都在野外觅食。村子周围的山坡沟道都有牛羊的身影和割草、放牧人的声息。到了秋冬季节农闲时间,有狩猎人在山坡间转悠,但收获甚微,常常几天才能打得一只野兔或者野鸡。这些偶尔所获的野物在那些缺肉的年月里,是让人羡慕的。但他们很少自己享用,几乎都在逢集的日子拿去卖了。也许是年龄小的缘故,当时对那几个业余狩猎人也没有太多的想法。现在想想,从某种程度上说,他们是乡村的守护者。

那些业余狩猎者在农闲时狩猎也许更多的是一种爱好,或者说是没有太多的刻意。他们在田野里转悠一天,常常一无所获,但他们并没有失落。那时的野物对庄稼的糟蹋也是甚微的,只有野兔在秋天里,偶尔会偷食几口大豆。我想,狩猎人所能遇到的野物之少,原因有二,一是人的活动频繁,使得野物在村子周围没有安身之处,只好栖身在更远离人的山野里;二是由于种群适应自然环境的原因,数量本身不多。总之,彼此基本相安无事,人也乐业,田也安然。

散社后的二十年里,村子里有过獾、野猪和狼。记得那是八六年的一个秋季的下午,那时玉米过了扬花期,须略显干涩。有人在沙坡道的苞谷地里发现一只猫獾,随着他的叫声,附近的村民呼啦一下奔跑着围拢过去。他们有的手里拿着草镰,有的随手拎着铁锨,有的扛着?头……将惊慌的獾围拢在张渠那块地方。獾反应非常敏捷,一会向前猛冲,一会转身向柏树坡方向逃窜,时不时呲牙向围拢过来的人低吼……大伙忙活了约半个小时,终于将那个糟蹋苞谷的家伙打翻在地。打到这个野物,大伙哪个高兴劲就不用说了。索性收工,搭手拾掇獾,开膛破肚,清理皮毛,烧水配料……那天,村里人在那个不逢年不过节的日子开了个荤腥。那是散社至今,跑到村子里的唯一一个獾,在糟蹋庄稼时,被村人猎杀食用了。

最早在村子发现野猪是在八八年。野猪比那个猫獾凶猛得多。那年冬天,一个人在大埝地里打胡基。他突然抬头发现对面有一头猪,随手扬起?头,想吓唬一下。没想到,就在他扬起?头的瞬间,野猪猛地冲过去,一头将他顶翻在地,径直往前跑去。等他反应过来那不是普通的猪,是野猪时,它已经跑出老远。待人们围拢过来,猪已经跑的没了踪影。大家你一句,他一句的猜测那野猪来路。想来想去,附近不可能有野猪,有可能是山那边跑过来的。后来,一致认为,它肯定是从这路过而已。的确,在后来的十多年间,再也没见过野猪出没。

小的时候,大人们常常用狼吓唬小孩子。晚上哭闹时,他们说,不敢哭,让狼听见了就麻烦了,狼吃娃呢!吓得孩子们立刻止住哭声,有的直接钻进被窝,把头蒙得严严实实。还有他们常说的谁谁是个白眼狼,或者心如财狼,等等有些埋怨和憎恶的表述。说真的,我是见过狼的。我清晰地记得,那时还是农业社。一个冬天的早晨,等我醒来家里人都出去了。我胡乱地穿上衣服,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场塄,想看看母亲在那块地里干活。当我走到场塄,发现场塄下的小路上站着一只“大狗”。同时,它也看见我了。它和我瞬间对视之后像离弦的箭,沿着路向皂树梁奔去。眨眼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它的毛是灰白色的,拖着尾巴,两只短耳直直地竖着,昂头看我时,眼睛睁得圆圆的,有一点点惊恐。可是,当我给大人们说起时,他们都不大相信,说那是狗,说这地方多少年都没见过狼的影子。每当记起,我也怀疑自己的记忆,我那时还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,难道狼会怕我?可是,记忆中它的样子的确是狼。

散社以后,村子的土地调整过多次,最后一次调整后,我家里剩下四亩来地。由于没时间经管,前些年,由堂兄一直帮忙打理。一次回家,说起种玉米,他们无可奈何地说,实在没办法弄了。播下的种子,还没出苗,就被野鸡刨得吃了。没办法,接着补种。好不容易苞谷长大了,让野猪糟蹋得也收不了多少,面对那些可恶的家伙,人们还没有一点办法。

2000年8月颁布的《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、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》将野猪纳入其中,并有不少网站显示野猪被列入二级保护野生动物,到底是不是二级保护动物,我也搞不清楚。但是,近年来不少案例显示,由于捕杀野猪而受到刑事处理事实的确存在。可是,野猪对农业生产生活的影响确确实实存在,各地均有报道。辛辛苦苦忙碌一季,眼看着就能见效时,被那些野兽糟蹋得不成样子。打不能打,骂也徒劳,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地头。他们只好唉声叹气,末了,发几句牢骚罢了!

玉米生长期相对较短,产量却不低,在收获上受天气影响比起小麦,小了很多。种植苞谷的经济效益还不错,所以,每年都有不小面积的种植。

大概是八六年,雨水充裕,追肥跟得上,玉米长得非常不错,棒子比往年都大。看着就是一料好收成,但谁也没料到,眼看着就要收获了,老鼠成灾。天刚黑,成群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出来了。它们一个个趴在玉米棒子上肆无忌惮地剥啃苞谷穗。开始有人在地头投放老鼠药,可是效果甚微,老鼠似乎明白,根本不去理会。面对鼠害,全村再次忙活起来了。到了天黑,大伙拿着手电筒和尺许长的木棒在地里打老鼠。老鼠在手电强光下一动不动地趴在苞谷棒子上,似乎在和人叫板。大伙一棒一个,倒也干脆。那段时间,村里人几乎天天晚上守在玉米地里打老鼠。那场人鼠大战直到掰完苞谷才结束。到了冬天,有人闲不住,去山坡挖鼠洞,每挖开一个都能收一两升玉米粒。说来也怪,自那年后,田鼠少了很多,虽有个别田鼠糟蹋苞谷,但终不成灾。

在村子短暂而漫长的三十来年里,历经了雨灾鼠患等来自自然的灾害。而曾经的那些自然的灾害,在村人的努力下,并未造成大的,不可逆转的灾难。也许说自然界的生存法则里有着存在的唯一性和排它性,那么任何的东西,相对于曾经过漫长自然进化和适应存活下来的人类的生存来说,似乎都应该给人们让步或者回避。但时常,人是渺小的,小得似一粒尘埃,面对自然和非自然的东西显得如此可怜,甚至卑微。

近些年来,传统农业生产越来越无法满足现实生活的需要,更多的人离开村子进城务工,带走了妻儿。他们不再依赖,更不再依恋土地。但还有少数人,一直坚守着土地,以务农为业。可是,面对野猪、野鸡的糟践,他们能做也只有给庄稼守夜,一年,两年……除了没有任何意义的埋怨外,再无计可施。来自自然灾害的侵扰和非自然的干扰,不断地蚕食着他们对土地的那份依恋之情。崔护的“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尚可赏景思情,而那些赖以裹腹的生产环境却是如此,纵有杜康,也难解其忧。

去年暑假,我得空回家住过几天。蝉鸣幽静的夜幕刚刚拉起,鞭炮声起,一会远在梁后,一会近在坡下。我很是不解,按照我们那里风俗,除了过年期间,没有夜晚放炮的风俗。然而一连几天夜夜如此,不仅炮声依旧,还有浑厚高亢的秦腔,让我更是不解。后来询问村人,才知道,那是在驱赶野猪。为了驱赶那些害人的东西,他们绞尽脑汁:地边栽太阳能警示灯,点火堆,在地头大声地吆喝,放鞭炮,放置秦腔戏……为了守住那点庄稼,能成的经,都成了个遍。他们打趣地说,这世道真的变了,白天侍弄地,晚上还要大张旗鼓地招待这些害人精。玩笑之后的心酸,也许只有他们懂得。正是这些野猪,让已经冷清的村子热闹了,吆喝声,鞭炮声……给村子平添几分生气。恍惚间,村子再次活过来了。

虽说一直眷恋生养的乡村,挚爱着简单安静的乡村生活,在目前来说,也许是一个奢望。我常常驱车数十里回到村子里的家,扫扫场头,整一整门口的菜地,种上几畦时令青菜后,来不及休息,便驱车回城。回来了,却总是惦记着地里的菜,待再次回去时,菜已经开花结籽,只好拔掉,再种下新的。每次匆匆忙忙,可是心情却出奇的好,竟感觉不到一丝劳顿。可是,前次回去,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了。

过完年没多久天气暖和了。我们专程回到村里,几个人忙活好一阵子,种了有四五个平方大小的一块地。种了土豆,想着再栽些其他蔬菜,像西红柿、豆角一类的,回去侍弄一次也划算。四月下旬,我回去栽西红柿,刚到地里,我惊愕不已。原本平整的土地好像被人有意刨挖了一遍,坑坑洼洼,一扎多长的洋芋苗被扔得七零八落。我在脑海里快速地搜索着答案,是小孩子玩笑的恶作剧,还是谁有意破坏。嘴里说无所谓了,心里却总不是滋味。栽辣子苗时,挖到一块种薯,随手捡起一看,被咬去了一半,我才幡然醒悟,原来都是野猪干的好事。正好遇见一个村人路过,他停下来,说,“你看抖音上啥都发,咋没人把咱这的野猪害人事情的发一下,让上面也看看。这狗东西把人糟扰的日子都没法过了!”他叹口气接着说:“哎,发的哪顶球用!都成这球样了,咋能不知道。”我只能打着啊哈,说什么呢?说什么都觉得不好。

的确,野猪已经成害了。我的那点地就在大路边上,不时地还有车辆通过,如此,都不能让野猪却步!在人与野兽的生存竞争中,人成了弱势群体。我突然间感到自己非常幸运,在三十多年前,没被狼叼走,我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然把狼吓跑了。如今,狼正儿八经的是二级保护动物。这家伙要是和野猪一样成了气候,我不知道回家乡的路有多远!故乡也许只能在心里。还好野猪上不会上树,我前些年栽种的几十颗核桃树,已经挂果。